01

2021年1月5日，武大一位博士后跳楼。

这是武大一周之内的第二次跳楼。在2020年底，12月28日，武大已经有一位大四的本科生跳楼自杀。武大紧急采取措施，把大楼15层以上的天台都封了。窗户也都有栏杆。但这位博士后还是从实验大楼15层的厕所的窗户跳下去，那里开着窗。

当一个人想要死，什么措施都阻挡不了他。

在高知比较多的网络平台上，武大博士后的死，让大家哀嚎一片。

因为太感同身受了。

博士后，基本年龄在28~35岁之间。这个年龄在社会上来说，需要成家立业，一般都已经有孩子了。

但对大部分博士后来说，生活还没有安定下来。博士后是临时工，是大学里面最弱势的群体。在大学里，学生和有编制的老师是主体，博士后也就2~3年时间，一个临时岗位，不享受学校的各种福利待遇。

大家做博士后，是希望能获得一个大学的稳定教职。但这个太难了。需要极为靓丽的简历，要有大量的高水平论文，要获得基金项目，要有帽子。而这些，都是同等智商，同样勤奋的人在竞争，数量有限……

所以，博士后们一方面是生活的压力。女博士后第一个受到冲击，要不要孩子？家庭第一还是工作第一？男博士有沉重的经济压力，没钱，怎么结婚养孩子？

另一方面是事业的压力，首先博士后是有工资的，出钱的人聘用你，是希望你出成果，至少比2、3个博士要厉害吧？所以考核的任务非常重。其次，博士后要考虑后续的职业发展，怎么从这些同类人中间脱颖而出，获得那个遥远的教职。

连轴转、通宵做实验的博士后不是少数。

但那个教职也许永远不会得到。许多学校招聘老师时，要求先当博士后，叫特聘研究员，许多人希望通过这个途径，能转为学校的正式员工。事实上，很多学校只想招几个老师，但招聘了几十、甚至上百的博士后。据说武汉大学、中山大学，还有其他大学，上百个人转正了几个。

上次我们开玩笑把博士后称为药渣，利用完了就可以扔了。博士后除了在本学校不好转正，有时跳槽也不好跳，有年龄限制，35岁。有的地方不接受其他高校转出来的研究员，因为这是别人淘汰下来的，不要。

博士后上岸就轻松了吗？现在各大高校都取消了事业编制，用的是“非升即走”制，只要你没有拿到tenure，永久教职，那几年你心里不会安稳。你必须从讲师升到副教授，才能缓口气。

好像并不遥远，10年前，博士和博士后还都属于人才，甚至还解决配偶的户口问题。

02

在元旦过后没几天，拼多多一位22岁的女孩在凌晨下班的路上猝死。互联网公司的加班文化揭开一幕。前两天，还有一位拼多多的前员工拍了视频控诉，在拼多多的某些部门，工作13天休息一天，每个月休息2天，要求每月工作300小时，时间不满要受到领导的质问，甚至开除。甚至有些部门要求员工每月工作380小时。

前一阵，有个商汤科技公司的员工在健身房外猝死……

加班、超额工作在互联网公司已经非常流行。马云说，996是你的福报。确实是，现在大家讨论的是007，大小周……996已经是最低标准了。

曾经，互联网企业是多么让人向往，弹性上下班，在国外可以带着宠物去上班，上班期间可以喝咖啡聊天，可以健身……

现在的互联网公司，上班摸鱼聊游戏被老板亲自批评，狼性文化盛行……

除了码农，其他行业也没好到哪里去。

今年还热炒过一阵，困在系统里的外卖骑手。骑手争分夺秒，系统里的时间一缩再缩，从一开始的50分钟到后来的35分钟。骑手只能跟死神赛跑，超速、闯红灯、逆行……

还有更多行业。北京上个月顺义出现了几位新冠感染者，这几位的流调也是让人唏嘘。一位34岁的父亲，每天来回50公里上班，准备考研，考研前2天出差。一位网约车司机，每天至少工作14个小时，多的17个小时。一位女士，刚出院没多久，每天打两份工，一份是晚上11点到凌晨2点……

大家曾经以为只有富士康才是血汗工厂，发现其实都是。

03

再聊聊我们的学生。

孩子不能输在起跑线上，这句话已经不说了，但已经彻底转化为每个家长的行动了。在大城市，甚至在一些富裕地区的农村，3岁的孩子还没有上过一次早教班的，几乎是没有了。

家长早早给孩子准备好了，体育课程、音乐课程、美术课程，当然少不了的是英语、数学、阅读等等文化课的培训班。

上次看到一位朋友发的朋友圈，一位4岁的家长和他的对话，问数学应该上什么培训班，是不是上小学前，英语单词要1万左右。我还留言嘲笑那位家长，说这也太焦虑了，自己动点脑筋就知道1万词汇是不靠谱的。

可是没两天，我看他又发了一位家长跟他的对话，孩子2岁多，会基本的英语日常对话词汇，能自己看书，然后家长特别焦虑……

看到这些我都傻眼了，大家焦虑成这个样子了。

家长焦虑，那孩子怎么办？死磕。

其实老师也是焦虑的，因为学生的作业非常多。初中生能在10点前做完作业，算是非常快了。初三、高中生能在11点前做完作业，也属于动作非常快了。

学生们除了学习、考试，没有其他时间。考试越来越多，高考是3 3，虽然跟原先高考数量一样，但前面必须要学好，否则怎么选择？

中考的科目越来越多，现在基本都要考10门。教育部说，学生的体质太弱，近视率太高，所以要考体育，来减负。好像不考数理化，考其他的就是在休息一样……

想起罗大佑的《童年》，这是这代孩子想都不敢想的美妙日子。

……

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

等待游戏的童年

……

总是要等到睡觉前

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点

总是要等到考试以后

才知道该念的书都没有念

一寸光阴一寸金

老师说过寸金难买寸光阴

一天又一天，一年又一年

迷迷糊糊的童年

很多老师说，到了大学就好了。

错！现在读研快成基本要求，如果要保研的话，必须有绩点要求。今年保研更是一场硬仗，出国人数减少，保研竞争空前激烈。有些学校的某些学院，绩点满分为4，3.9可能都保不了本系的研究生……

教育部说，现在中小学生负担太重，大学生学业轻松，要加大大学生的学业压力……

本科论文要抽检，就业更是一道难关。

04

大家从几岁就进入学习阶段，能找一个什么样的工作呢？清北的博士纷纷在申请中小学的老师、街道办的办事人员……

博士后们苦苦为那个教职做奋斗……

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，虽然比父辈更用力，但也许永远也不会有父辈那样的发展机会。

这一切，都让我想起在跑轮上跑的仓鼠。仓鼠的脚蹬得越快，跑轮就转得越快，仓鼠就只能蹬得更快……但是，仓鼠蹬得再快，除了累，它还是在原地。

当代的人也是这样，一个人加快了脚步，其他人也开始加快，但他们都没有能获得更多的蛋糕，除了自己更累之外。

仓鼠是主动蹬跑轮，为了发泄过多的体力。人不是，不蹬就会被甩下，甩下的命运也许更糟糕。

人不如仓鼠。

我写这个不是为了鼓吹焦虑，而是记录。